“脱离中国” 战略的困境

2024 年 1 月 30 日

作者：Ivy Yang

在几家跨国中国公司的总部迁出中国之后，领先的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公司，例如 希尔豪斯资本 和 GGV 一直在扩大其在亚洲以外的业务。他们进行这种战略转变的目标似乎是减轻与北京和华盛顿之间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相关的风险。

但这引发了一个关键问题：鉴于这些企业在中国仍然拥有大量资产和投资，这种 “脱离中国市场的战略” 能否充分应对这些公司的复杂挑战，还是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

在过去的一年中，受政府政策指令和国内增长放缓的驱动，在美国的知名中国公司一直在向中国以外地区扩张，并正在积极进行品牌重塑以摆脱与中国的关系。这些公司在传统上由美国公司主导的行业中竞争，并一直受到媒体的关注和监管审查。为了更好地与全球市场保持一致，减少他们与中国的联系，他们一直在重新定义自己的住所，同时努力解决国家安全问题并磨练自己的声誉。

在线零售商 PDD （PDD.US）成功的跨境电子商务公司Temu删除了对其母公司的提及，现在称自己是 “在波士顿成立”。它的竞争对手 Shein 已将其总部迁至新加坡，并一直在收购Forever 21等公司的股份，以备美国首次公开募股。抖音已对德克萨斯项目等计划进行了大量投资，旨在在美国建设基础设施，以确保其数据独立存储和管理 字节跳动，其在北京的母公司。

现在，在中国有着深厚关系和往绩记录的主要基金也开始在中国业务之外寻找机会。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些基金在帮助美国股东进入中国一些最成功、新成立的 “全球公司” 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尽管如此，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中，他们也在重新考虑他们的中国战略。

在字节跳动的投资者名单中，巨头如 红杉、GGV和Hillhouse Capital在过去二十年中利用中国显著的经济增长，通过对中国科技和电子商务公司的投资蓬勃发展。继去年红杉三方分拆之后，红杉中国（又名红山）公开承诺继续专注于在中国的国内投资，并支持中国创始人，包括他们走向全球的努力。

同时，GGV和Hillhouse——以投资等项目而闻名 JD.com (JD.US；9618.HK)， 腾讯 (0700.HK)，以及 阿里巴 （BABA.US；9988.HK）——修改了他们以中国为中心的投资论点。GGV Capital于2023年9月重组为独立的GGV Capital U.S.，专注于美国的投资，以及专注于该地区并总部设在新加坡的GGV Capital Asia。自2022年以来，Hillhouse旗下的HH Capital Investment也在新加坡注册了资金，调动了高级管理人员并在那里扩大了办事处。

这一转变反映了他们的目标是应对地缘政治格局，也反映了美国对中国科技公司投资的担忧与日俱增，特别是考虑到GGV和Hillhouse在美国拥有庞大而重要的有限合伙企业基础，包括养老基金、捐赠基金和其他公共机构投资者。特别是希尔豪斯在2005年从耶鲁大学捐赠基金的2000万美元种子投资开始，后来发展成为一家价值1000亿美元的巨头。

GGV和Hillhouse各自重组了其在亚洲的业务。

Hillhouse和GGV的大多数有限合伙人是养老基金、捐赠基金和其他机构投资者。这些大型配置者正在重新考虑其在中国的风险敞口，并停止在中国的新投资策略，以减轻风险和经济不确定性。美国总统乔·拜登政府对美国在中国先进技术产业的投资出台了新的限制，这进一步强化了主要投资者离开中国的理由。

GGV Capital一直是人工智能的积极投资者，并投资了诸如此类的中国公司 Megvii，一家现已列入美国实体名单的人工智能面部识别软件公司，这使其难以与美国公司开展业务。GGV是收到美国中国共产党问题特别委员会（CCP）来信的一小部分基金之一，该信函要求其在中国投资人工智能、芯片和量子计算的细节。加上拜登的新规定，GGV Capital已重组为两家独立公司，一家总部设在美国，另一家总部设在亚洲。

Hillhouse重新定位的时机恰逢其筹款周期。继四年前创纪录的私募股权融资之后，其公开股权表现一直受到更广泛的宏观和市场因素的影响。由于首次公开募股流程的演变以及从公共资本向私人资本的根本转移，公开市场作为主要退出策略的吸引力正在减弱。根据美国监管文件，Hillhouse的公共投资部门HHLR Advisors的资产价值去年下降了三分之一。专注于流动性较低的投资的Hillhouse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资产同期仅增长了2.2％，达到447亿美元。投资活动也有所放缓：Hillhouse的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交易在2022年降至61笔，较前一年的238笔大幅下降。

然而，当这些中国公司试图在美国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时，他们在试图与中国身份保持距离时面临潜在的长期声誉风险，中国政府面临着潜在的长期声誉风险。

希尔豪斯正在对冲这种看法。在向新加坡证券交易委员会注册的分支机构之前，它完成了以人民币计价的碳中和行业投资基金的首次关闭，总额超过40亿元人民币（6亿美元）。这可以看作是努力与中国的更广泛目标保持一致，并表现出对中国的持续承诺。

希尔豪斯再次尝试双管齐下，会帮助还是阻碍其未来的成功？

该公司已经实现了一些显著的国际投资，包括以37亿美元收购荷兰电子巨头的家用电器部门 飞利浦 (PHG.AS)。据称，Hillhouse还达成协议，与美国医疗保健提供商等外国公司成立中国合资企业 梅奥诊所 还有美国咖啡连锁店 Peet's 咖啡 帮助他们向中国扩张。

尽管取得了这些 “胜利”，但Hillhouse仍在凭借其在中国的专业知识进行筹款。它正在筹集一项针对被低估的中国股票的数十亿美元基金，这种机会主义举动与中国政府提高实际经济生产率的努力背道而驰。此举还表明，Hillhouse尚未准备好将重点完全从中国转移出去。

在中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全球化格局不断变化的背景下，GGV Capital Asia和Hillhouse等基金以及Temu、Shein和TikTok等公司将发现自己处于十字路口，兼顾截然不同的优先事项。他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平衡与中国的关系与其全球愿望，并驾驭监管要求和投资者的期望。

他们建立新的业绩记录和获得核心优势的能力将至关重要。这样做将确保他们在目标市场取得成功，重新定义他们的企业身份，并为全球商业和投资行为设定新的标准。